春澈

死亡

他要死了。

什么也没有发生,可是他就是知道。死亡总是带着美好清凉的意境悄悄来临,不惊动旁的什么人。死亡只是来,而人离开。

楼下男人吟唱咏叹调般叹息了一声。一个女人擤鼻涕的声音几乎要响彻云霄。不知道是谁的纸张被翻动掀开,他眼前甚至具象化了那些雪白。

人们总是在死亡将至时发出悲鸣,追忆如水逝去的年华,或者荡气回肠的爱情。他没什么可回忆的,因此死亡在他这里苍白了起来,仿佛是孱弱的。这种可怜的形态并非死亡所有,而是拥有死亡的人赋予死亡的,多么神奇。

或许只是去一趟雪国。他想。不介意给最终的归宿先涂抹色彩,毕竟无人能及那里,死后再想象未免过于迟钝。这就是死亡最美的地方:它永不展示它本身。人们观看,想象,投身,不枉早知它的魔力。

窸窸窣窣,有生命的声音。这世界从不永远安静,除非——除非遇到死亡。无解的命题。或许死亡另有声音,但活着的生命体永恒地错过了。

死亡并不完全等同于离开。所有的意义都太过狭隘,任何定义都具有相对的意味,如何用绝对描述死亡?那必然不是一个词语。或许是多种意象的集合,或许是无穷原子的组合,或许是多种状态的叠加,谁知道呢。

探讨死亡本身就是一件愚蠢的事。但将死之时,任何人都忍不住思考一番。即使并没有意义。人总是在做无意义的事。应该也是一种躲避时间和不可控因素的方式。只有在完全进入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描述那是怎样的一种神奇感受,这又是一个悖论,完全死亡的人不能通过存活的嘴描述死亡。

无论如何,总是要进入死亡的。或许有一天,最振聋发聩的诗歌会诞生一条通往死亡的路。目前还不存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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